—同调
※主题好像是结婚。
结婚吗，中也。太宰治说。
此时是春天到来的第一场雨，绵长柔软而淅淅沥沥。他们坐在酒吧的包间里望着窗外细草摇曳，慢悠悠地呷着自己杯中的液体。中原中也皱了皱眉，把手里的那杯可尔必思放在桌面上。液体微微发黄，入口是酸的细品又有种微甜的干涩。他不好这种口味，喝了几口就不再感兴趣。按常理来说他会要一杯酒喝，然而一是因为晚上还有任务，二是下午酒吧不营业也没有材料，调酒师查看半晌说酒不多了不过饮料还很充足。中也点了杯可尔必思，太宰则眯着眼睛屈指轻敲吧台。黑朗姆有吗？不用很多。他问调酒师，帮我调杯莫吉托。
中也盯着太宰的眼睛，太宰也很坦荡地把目光从窗外的雨丝移到中也脸上，嘴角微微挑起些笑意来。他的眼睛中还留存着外面的雾气，隐隐约约地飘着一层迷蒙的烟雨，深邃又浅淡。
你是认真的吗？中也问他。
当然。太宰耸耸肩，像是早就预料到对方的反应。我思考了很久，——不，其实也没有很久。
结婚？这可真是个遥远又陌生的词汇。中也很少去想这方面的事情，他总觉得这个词离自己太远了。黑手党的日子惊险也无聊，他有时甚至感觉不到时间流逝。自己还是个少年人，还没脱去鲜衣怒马的嚣张。
他幼时的教导者尾崎红叶对于感情之类向来绝口不提讳莫如深，他知道她的部分经历也就不再提及，久而久之也就对所谓男欢女爱敬而远之。他曾顺口问过自己已婚的部下相关的事情，那名部下很无奈地挠着头说中原先生您体会不到的。当你真正结婚了和对方相处几天，你们就再也不会有恋爱的激情了。婚姻最后剩下的哪有什么爱情，都是强安上去的亲情罢了。你们两个将会彼此指责对方的过错并争吵，然后和好，周而复始，令人烦躁。
这时他才惊觉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和太宰治真是再合适不过了。既然时间会磨灭爱情，那太好了，因为他们一开始就没有过这种东西。对于他们来说，所谓结婚无非是个借口。结婚是什么，不就是名正言顺地呆在一起吗。他们恰好需要这个借口，不会再有比这更好的选择了。他们需要这样一个理由，供他们在相互信任的同时相互厌恶。
中也把手里的可尔必思推到一边，前倾身子去夺太宰的酒杯。太宰治没阻拦，顺水推舟把杯子递到他手里。中也接过来毫不犹豫地仰起下巴把酒液倒入口中，嘴唇正贴在刚才太宰治喝时沾过的位置。
太宰治忍不住笑起来，眸中戏谑若隐若现。
真难喝。给我一个我能接受的理由。
中也把空了的酒杯放在桌上，懒懒散散地后仰靠在椅背上透过透明的杯壁去看太宰的脸。太宰治装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，舔了舔牙尖。
嗯。他好整以暇地点点头，我们需要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来彼此折磨。
真不巧。中也咧嘴嗤笑一声。我也是这么想的。
